在南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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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鬼组-战后谈(柊筱娅+百夜优一郎)

*纯粹因“想看她哭”而写的极其不负责任的作品,ooc突破临界值,慎读。



啪嗒啪嗒。

细雨绵绵降落触地的清脆声响单一而有节奏,哗啦哗啦地雨水顺着玻璃车窗滑落。

帝鬼军的女孩儿坐在其中一边的座椅上,硬邦邦的坐垫随着车身——行进在覆满石块的不平山路上——上下颠簸着磕得她屁股生疼。她脱下皮手套的双手交错着放在腿上,此刻正不安分地相互揉捏每一根指节,以求对这数十秒的缄默有哪怕一分的缓解,又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她的欲言又止。

琥珀色的眼眸在透过玻璃窗的微弱月光下摇摆不定地移动着,她的眼底像是沉寂着百年的感情想要诉说。少女紧咬着下唇,仔细斟酌起如何能将所有的话语用最恰当的词汇、在最精妙的组合下传达给对方。

她的目光顺着对面男孩沾染上尘土却仍然柔软的发丝,一路滑过被自己与他人血迹附着的军服,到腿上不再崭亮的皮靴,最后又停在了他绿得像玛瑙的眸子中。年轻的女孩觉得她有必要直视对方,哪怕内心是如此不安,也有必要对他那坦荡率真的双眼作出回应。

那几十秒的酝酿像是一场宏大的战役那样漫长,跨越了在本家庇佑下的十六年人生,最后终止于这个疲乏的雨夜,与男孩四目相对的这一时刻。

“...这是我的错。”

在开口前的最后几秒,她的脑海中已经拟好了一张包含十几条开场白的草稿,尽管还得不出那其中最优秀的答案,她却总以为能理所当然地掩饰起自己心底里的那份狼狈,那份从数小时前就折磨着她到现在的愧疚与自责。

但是她的理所当然错了。

兴许是因为紧张或扪心自问后直面责任的勇气,清冷空气从双唇缝隙侵入口腔的那一瞬间,她所有美妙绝伦的字句都在那张草稿上尽数消失了。言不由衷,脱口而出的只有那么句缺少底气的道歉。

坐在她对面的男孩有着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面孔,还未完全长开的端正五官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无声传达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少女那数十秒的斟酌中,他没有开口;等她终于憋出一句示弱的道歉后,他也还是一语不发,只是那直勾勾的率真眼神却好像在说:你说吧,我在听着。

“——因为我们擅自的决定,一同撤退的人...”

柊姓的年轻军曹所指的是距发生还没过去半天的故事。那时百夜优一郎刚从同伴的鬼武中被放出来,昏迷着由许久未见的幼驯染带走,吸血鬼带着失而复得的沉淀重量逃离战局,与此相对柊筱娅队以对友军拔剑相交的行为换来了叛徒的罪名。先前听银发的少将说明过,百夜优一郎就算未曾亲眼见证,也能猜得到半分当时的景况。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用倾听来表达对同伴最恰当的尊重。

柊筱娅的手停下揉搓,却紧握得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她顿了顿,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好不让自己露出过于失态的一面,再度出声。

“我曾经很犹豫...但我想到你的话、优君的青梅竹马会来找你,所以我选择了袒护他。”她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起来,“这是我的断绝,而我...没能料到后果。”

她在期待着什么?柊筱娅向自己询问。她若渴求原谅,就不该来找这个直接远离战局的同伴,而是去恳求愤慨的月鬼军给予自己最后一点能保有她尊严的惩罚。

她那点可怜的尊严。

柊筱娅望着对方清澈见底的双眼,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双眼,能冲破所有掩饰与做作直达心灵深处的双眼。本能比理性先一步与神经接轨,女孩孱细的娇小身体中隐含的自尊让她感到羞愧,羞愧到不得不别过头,以掩饰那点卑微的心思。

她相握的手使力到指节泛白,呢喃般轻细的声音几乎埋没在淅沥的雨声中。

“...对不起...”

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伴随第二次用错了对象的道歉,这句话又掠过了她的思绪。灵巧有力的双手在战场上驱使武器技艺纯熟,内心却像个普通的青春期少女一般青涩,往日被包装起的游刃有余顷刻荡然无存。柊筱娅本不该有任何期待,她像是清楚明白这一点,阴郁的乌云轻飘飘地盘旋在头顶,垂下的脑袋像有千斤巨石压制似的埋在胸前。

名古屋战役中柊家下任当家措不及防的袭击最终以三方对立的局面画上句号。柊暮人浩浩荡荡地袭来后不久,百夜优一郎便带着立场模糊的金发吸血鬼救场,紧接着到来的吸血鬼始祖与她的军队则与人类大军展开混战——从中用军用车趁乱逃走的是伤亡惨重的月鬼组余党。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鸣海队金发女性对她崩溃绝望的质问,那一句句破碎的怒吼打破了她的一切防线直冲柔软心脏,干涸的眼眶钝钝地生疼。哪怕之后的事并不能怪罪到她的身上,鸣海军曹面对重伤战友时的面如死灰却仍像一柄利剑刺入她的心脏,只因他的那份悲痛中参杂了几成少女自己作为军人的失职与叛变。

'你的军职不是第一位的优先选择。'

柊深夜事后难得凛然地斥责了她,那敏锐智慧的义兄总能一针见血,将她的一切借口都打回原形。十六岁的前军曹无法为此开脱,也并不想为此开脱。她从不是个对柊家率领的帝鬼军忠心耿耿的军人,也不曾想用同伴的安危为赌注来贯彻军人的正义,但她作为指挥官,今天至少有义务为小队袒护吸血鬼的行为承担责任。出乎意料的是,逃离战场后的数小时中,她没有如愿迎来自己应得的惩戒。柊暮人的行动触犯了月鬼组的底线,本就无需服从柊家的余党彻底脱离帝鬼军,军中戒律也不再是必须遵守的事。

然而井上利香如火苗般滚烫的泪水曾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那股实在的温度扎得她生疼,现在她的头又开始隐隐做痛。

“筱娅。”

百夜优一郎的声音将她从深沉复杂的无言思虑中唤回现实。少年念她的名字时,干脆利落而未褪稚气的声音总是像年少时旋绕在自己身旁的鸟鸣一样动听,哪怕她从未向对方提起过,这也是她在动荡的战场中少数的慰藉之一。

她顺着少年的呼唤顿然昂首,发酸的眼眶泫然欲泣。

“筱娅,你没有错。”百夜优一郎的视线落在她有些湿润的双眼中,字字句句清晰稳当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柊筱娅蓦地瞪大了眼,明如夕日的眼瞳被讶异、迟疑与喜悦盈满,夺眶而出的液体划过冰凉的脸颊、浸染染血的军服。

百夜优一郎温热的掌心包覆住柊筱娅紧握着的、发凉的手背,他微微向前倾身,缓慢地将二人相触的手支起,停在胸前。

“——你的做法没有错。”从直率青年口中脱出的诚恳话语中听不出半点敷衍,初显棱角的真挚面孔被月色模糊了轮廓,既真实又飘渺。

“这个责任由身为同伴的我们一同承担...米迦尔也会一起的、所以,安心吧。”同龄的男孩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言语中隐含的是能使人平静的可靠力量。

这一天内所有直奔于她的打击与委屈都在此刻倾泻而出,迸发的情绪化作炽热的泪水决堤而出。她的眼前闪过百夜米迦尔伫立在相原尸体前不愿迈步、小队五人双手交叠彼此发誓、长女那温柔精致的面容朝她微笑的各色回忆。无暇顾及也无意顾及自己窘迫狼狈的弱态,柊筱娅轻颤的啜泣声萦绕在车内狭窄封闭的空间中,真切而喜悦。

她在期待着什么?

她应得惩戒,却也殷切恳求着肯定。

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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